王屋山惊现“投龙碑碣” 皇帝祭天再添新佐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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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伙儿在推敲碑碣上的内容

相传，轩辕黄帝在王屋山祭天打败了蚩尤，由此开了历代皇帝祭天之先河，可惜历代皇帝王屋山祭天，未见于典籍文献，更无实物可证可考。

直到2016年夏初，王屋山上一块被保存了7年的残碑，偶得景区工作人员以清水洗其面，方露出“真容”，碑中讲述了元代高道申志贞曾受皇帝委派王屋山投龙祭天之事。 随着这块“投龙碑碣”的“重见天日”，王屋山皇帝祭天的神秘面纱也被揭开。王屋山作为皇帝祭天之地，此碑的发现即有新证。



市文物管理局副研究员、郑州大学历史学院博士冯军，讲解碑碣上的内容

【回望】 坟前供台疑似古代残碑 怕遭破坏暂且保管

时间追溯到2009年的一天，任职于王屋山风景区的王成和，漫步在紫微宫遗址附近的山间小路上，透过茂盛的松树林，半坡上一处隆起的坟墓引起了他的注意。其实，真正引起他注意的是坟前的供台,一块几乎方形的石头。他拨开枝叶藤蔓走至跟前，还能看到供台上新鲜的香灰,显然是有人刚刚祭祀留下的。

王成和心想，王屋山在古代是全国道教活动的中心，此处散落有很多残碑，而这块看起来有棱有角的供台，极有可能是某块石碑的一部分。

出于好奇，他把正面坑洼的供台翻了个个儿。果不其然，供台的背面能隐约看到刻有文字。王成和试着用树叶擦拭上面的泥土，字迹变得更为清晰，可惜他当时并没有仔细查看碑文内容。

“完整的石碑体积都比较大，这块可能是残碑。”王成和推测，即便是块残碑，但有碑文在，兴许有一定的研究价值。于是，他叫来两名景区工作人员，将这块残碑搬了回去，安放在自己宿舍的桌子下，暂时保管起来。

时间一晃到了2014年，王成和调离王屋山风景区。收拾宿舍时，他看到了桌子底下存放的残碑，遗憾这些年没能找专家仔细研究“破译”。临走之前，他再三叮嘱同事一定要妥善保管，等待慧眼识珠人。



【真相】 清水洗出石碑真容 文中所述亟待考证

2016年4月中旬，这块残碑引起王屋山风景区工作人员茹志强的注意。他将残碑移到院子里，用清水好生冲洗一番，碑上的文字让茹志强感到震撼。

“我首先看到的是文字开头的‘钦奉’二字，顾名思义，就是受皇帝派遣。是谁受了皇帝的派遣？派遣他做什么？”茹志强越往下看越激动。

通过对所刻古文字面意思的理解和查阅相关资料，茹志强推测，此碑勒于蒙古宪宗元年（1251年），距今已765年，所记之事为皇帝命朝臣至王屋山投金龙简。

此信息是真是假？为了弄清真相，近日，记者驱车来到王屋山风景区，得知石碑已被保护起来。在茹志强的带领下，济源晨报记者终于一睹石碑真容。

此碑高45厘米、宽52厘米、厚13厘米，重量在75公斤左右，仅凭一人之力很难挪动。碑上所刻繁体字分两个字号，可看出大体字迹，若是在石碑表面泼洒一层清水，每个文字一笔一画皆清晰可辨。

其原文如下：

钦奉圣旨，恭诣天坛，代掌教大宗师作醮行香，投送金龙简璧，为国祈福。祀事既终，故述俚语一章，姑纪其岁月。时辛亥四月二十四日。宣差投龙使、教门提举、洞元虚靖大师、古泽申志贞题。

山门初入郁苍苍，十里清溪到上方。

松影暗连云影动，崖声遥应语声长。

天坛奉旨祈真圣，宝匣封恩寿我皇。

祀事既终回驿去，梦寻仙境未能忘。

宣差投龙使教门提举、洞元虚靖大师古泽申志贞

辛亥四月二十四日

“所刻之字为楷书，功力深厚，刚正大气。”国家一级美术师赵家贵评价说。

该石碑最早是在一座坟前发现的，那“坟主”是否知道石碑的来历，或者说了解石碑的具体信息呢？经济源晨报记者多方打听得知，那块坟地为王屋山风景区迎门村一居民家的坟地，不过该村民语言、智力存在缺陷，与之无法正常沟通，且其父母都已去世，想要从他那里找到有价值的线索已不可能。

石碑所记何事？文中的作者申志贞又为何人？石碑的发现对王屋山有何重大意义？所有的谜团正待一一揭开。

【试解】 碑碣为元代遗物无疑  记录申志贞奉皇帝之命投送金龙简璧

市文物管理局副研究员、郑州大学历史学院博士冯军经过推敲认为，从碑碣的行文风格及实物保存状况判断，应为元代遗物无疑。碑碣内容为祭祀钦差申志贞撰写，分为前后两部分：前半部小字记此次祭祀的缘由及经过；后半部大字记他所撰写的一首纪事诗。

由铭文可知，申志贞奉皇帝之命，代替掌教大宗师前来王屋山开展祭祀祈福活动，采用了投送金龙简的形式，为国祈福，为皇帝祈寿。完成祭祀活动后，申志贞又专门作了一首诗，纪念此事。他在诗中对此次祭祀活动进行了生动描写。

“初入王屋山山门，看到山中景色郁郁苍苍。沿着溪水（即小有河）溯源而上约十里至紫微宫。这里松影与云影交相辉映，崖谷清静，回声悠远，一派清幽高远的仙家景色，使他难以忘怀。”冯军从诗的字面意思上分析，在祭祀任务完成回驿站半路之中，申志贞还意犹未尽，乘兴题咏此诗。

落款时间为“辛亥四月二十四日”，经推算为公元1251年。当时，蒙古宪宗蒙哥在位。尽管元朝还没有正式建立，但济源地区在元太宗窝阔台时期已经被蒙古军队占领，属于蒙古统治范围。申志贞应为宪宗所派遣而来王屋山祭祀祈福的。

【补白】 高道申志贞王屋山投龙祭祀之事的发现填补了历史空白

近日，通过查阅大量历史文献，记者了解到关于祭祀钦差申志贞其人，文献中有据可考。

据《洞元虚静大师申公提点墓志铭》记载，公名志贞，字正之，泽州高平县人，是掌教李志常的弟子。这与新发现碑碣中其身份的记载“宣差投龙使教门提举、洞元虚靖大师古泽申志贞”正好相符。墓志铭中反映他多次参与朝廷的祭祀活动（“辛亥，奉旨代宗师诣东岳作醮，礼成，投简龙潭，殊或征应。甲寅，以提举教门事从宗师遍祭岳渎”——历史文献资料）。

从这里可以看出，其墓志铭中也记载了他辛亥年奉皇帝旨意代替掌教宗师祭祀东岳泰山，但并没有提到来王屋山祭祀。“此次发现的碑碣足以证明，辛亥年（公元1251年）蒙哥汗除了派申志贞祭拜东岳泰山外，还派他到王屋山进行了祭祀。”冯军表示，其墓志铭又记“又明年宗师厌世，诚明嗣教，命公宗主天坛上方紫微宫事，因自号云叟，逍遥山林，若将终身焉”。这里说明申志贞后来又奉全真教掌教张诚明之命，到王屋山来主持紫微宫的道教活动。

王屋山现存至元二年《讲师李君墓志铭》中关于“天坛宗主前教门正提举洞元虚靖大师申”率领众人为讲师李志全树立墓碑的记载，也可以印证申志贞后来王屋山主持之事。王屋山在金元时期是全国道教活动的中心，道士数量多达数百人，申志贞实际上是王屋山地区道教活动的主持者。

该碑碣所记载的申志贞奉圣旨来王屋山投龙祭祀的事迹，不见于以往任何文献，而且在他的墓志中也被漏掉，因而具有重要的补史意义。

同时，碑中反映的投龙御祭为我国古代皇家祭山水的最高礼仪，具有重要的文化价值。“申志贞为元代初期王屋山道教发展的重要人物，碣石中记载了他来王屋山修道之前不仅为京城高道，同时还曾奉皇命来王屋山举行盛大的祭祀活动，说明王屋山道教与当时全国道教高层人员交流往来密切，反映王屋山道教在当时全国道教界的崇高地位。尤其是高道申志贞所作投龙诗生动传神，使人有身临其境之感，今日读来仍能真切感受到古代王屋山作为天下第一洞天的迷人文化魅力。”冯军说。

【溯源】 黄帝开祭天之先河 历代皇帝延续祭祀山水祷苍生

“以天地为至尊、尊山川为神灵的唯神思想，在中国古代文化中占有重要地位。”《济源历史文化精编》主编李德哲介绍，到名山大川封祭山水，祈求苍天保佑风调雨顺、国泰民安、江山永固，是封建帝王十分重视的典章制度，而华夏始祖轩辕黄帝王屋山祭天，开启了历代帝王祭天之先河。

文献记载黄帝战胜蚩尤统一中原后，部落日益强盛。但轩辕黄帝仍以“大道未远播为忧”，广游名山问道。

据《黄帝本纪》载：“轩辕授三皇内文于紫府先生，授九芝之方于黄子，授神仙芝图于盖童子，授九转诀于方先生，发《九鼎金丹经》于王屋山石函中，作五岳之图于黄山，考推步之数于泰山。”华夏文明由此而兴。

有了这段皇帝设坛祭天王母授箓的传说，黄帝就很自然地被道教尊为始祖。春秋以后，道家就把王屋山尊为道教的发源地，到王屋山寻仙访道，修炼仙术，王屋山道教活动便一天天兴盛起来，到唐代达到鼎盛时期。

李德哲称，皇帝祭祀山水的核心内容之一，是沉埋祭器。早期的沉埋祭物有金银器、青铜器，也有用人或动物的。唐代以后，基本形成了沉埋金龙玉简的定制。金龙又称黄金龙，是黄金制成的龙形物。玉简又称玉符简，用玉制成，一般为长方形，上刻祭祀文字。每次祭祀之后，还要立碑记事。济渎庙中现存元代的《投龙简记》碑刻，记有祭山、祭水的过程以及祥应之景。

“由于地质灾害或者人为破坏，大多‘金龙玉简’不知所终，记载祭祀的完整碑碣也不多见。这次王屋山‘投龙碑碣’的发现便显得弥足珍贵了。”李德哲如是说。